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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大股票配资平台 一个陌生女孩私自搬进我家,不让住就得给她三百万|大暴诈3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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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大暴诈」是魔宙出品的半虚构故事栏目
由姜湖讲述发生在1999-2016年的中国诈骗故事
大多基于真实新闻而进行虚构的自传式写作
从而达到长见识和警示的目的
大家好,我是姜湖。
问个问题:当你突然多了两百万后,你会干啥?
我猜有人会选立刻辞职,再也不受打工的窝囊气。
当然也会有人默默存进理财,继续朝九晚六,保持平淡的生活。
但这些都是假设。
而我,是真的一下子银行卡进账200万。
我被迫冒充了一个诈骗犯的身份,协助另一个骗子敲了外国投行4000万。
然后分到了200万提成。
事后,这个骗子问我愿不愿意继续跟着他赚钱。
展开剩余98%说实话,诈骗来钱确实快,我也的确缺钱。
但我不敢。
我只是个 上有老下有小的普通人,走错任何一步,都有可能让家人跟着受苦。
结果,我万万没想到,这个看起来保守的决定,却彻底把我拉进一场风暴。
“全世界最好的心理咨询师,是个杀手。”
大暴诈·姜湖篇
02:混乱
楔子
房间里唯一的光源照在一张黑色的脸上。
我坐在他的对面。
“你这种情况多久了?”
“从我老婆去世开始。”
“你是说,老婆去世后,你就经常不认识周围的人,也不认识你自己?”
“对,经常觉得自己很陌生,感觉真正的自己已经死掉了。”
“你觉得是谁造成了你的问题?”
“很难说,可能是杀了我老婆的人。”
“你的问题很好解决。”
说着,黑脸站起来,出去了。
他回来的时候,手里拎着一把带血的砍刀,身后拖着一具尸体。
他把尸体扔在我面前。
“怎么样,心里是不是一下畅快了?”
我想要看清对面漆黑的脸, 从椅子上站起来,走向他,却撞上了一面镜子。
回过神,我看到镜子里,自己手里拎着砍刀,身边躺着一具尸体,竟然是已经死掉的我自己。
我恐惧地看着镜子,帽檐下,我的面孔漆黑。
摘掉帽子,出现在镜子里的人却是刘志。
镜子里的人对我说:“如果能够回到那个时刻,你能不能救下张晴?”
我点点头。
这时,门外传来咚咚的鼓点,像是不可抗拒的征召。
我跟着鼓点,穿过镜子,走出房间,门外竟是医院的楼顶。
张晴正抱着小婧坐在栏杆上,背后就是深渊。
“张晴!”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她,却发现脚被一双手拽住了。
与此同时,我看到对面的大楼上,高悬着一个时间立牌。
2021年12月20日,下午2点50分,距离张晴跳楼还有10分钟。
这时,时间立牌忽然开始倒数:“ 10、9、8、7……”
1
“姜湖!”
我蹬了下腿,一下从梦中被拽起来。眼前是一张黢黑的脸,天花板上传来“咚咚”声,楼上正在装修。
“中介说有人想看房子。”
我顿了顿神,使劲把意识组装起来。半分钟后想起来了,跟我说话的黑脸是王星河。
我看着眼前的王星河,眨了眨眼:“你怎么变这么黑?”
“你真被刘志魂穿了?怎么啥都忘了。我去吐鲁番体验生活,不是你把我叫回来,说要卖房子带小婧去云南?”
“哦……小婧呢?”
“不上幼儿园去了吗?”
房顶的锤子还在“咚咚”地敲着,像是梦里征召鼓点的延续,我回想起刚才的梦境,心脏一阵狂跳,下意识地点了点头。
王星河扔了条裤子让我穿上,说中介带客户来看房子,马上就到。
裤子刚穿一半,门敲响了,王星河把桌上的剩菜和沙发上的袜子往茶几下面一塞,手法娴熟,他经常这么干。
中介30多岁,戴着黑框眼镜,佝着身子,锅盖头。
客户是个年轻女孩,穿着白衬衣牛仔裤,短头发,背着双肩包。
王星河给中介打了个招呼,随手递给他一颗香烟。
中介摆了摆手,说不抽,随后两只手交叉,摆在肚脐眼的位置。看到坐在床上使劲扣扣子的我,尴尬地笑了一下。
我趁女孩转身,迅速关上房门,套上裤子,整理了床铺。
几分钟后,王星河敲了房门,说女孩想看看卧室。
我给他们开了门,女孩正拿着手机录视频,对面不知道是谁:“这是卧室,不算大,采光还可以,这个是床,到时候咱们可以换个两米三的……”
录了一圈,我的脸被扫到三次,每次都有种脸上沾屎的感觉。
等他们去下一个房间,我赶紧把门关上,靠着门听外面的动静,听到外面安静了,才小心地拧动门把手。
王星河在外面吼了声:“出来吧。”
“怎么样?”我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脑袋。
王星河看了看我:“操,我怎么觉得你去趟丹东不是整容,是变性了?人一个小女孩看房子,你还夹着腿。”
我低头一看,自己两个膝盖并在一起,跟偷东西被抓似的。
自从顶着刘志的脸,我就不敢见人,虽然王星河认为我是变帅了。
王星河说,刚才的女孩刚研究生毕业,考了通州的公务员,男朋友在国贸上班,家里人想给她买一套婚前房产。
刚看了房子,女孩整体还挺满意,应该有戏。
上个月跟刘远做完单子,他给了我200万提成。 这些年我一直背着沉重的房贷,负债缠身,拿到钱以后,第一时间就想把所有欠债都还掉。
结果这200万,根本不够还贷款的。
而且北京到处都是熟人,顶着刘志的脸,我根本不敢出门,明明是在熟悉的城市里,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。
再加上小婧面临上小学,外地户口在北京上个民办都费劲。
还不如把房子卖了,不在北京了。
我详细地计算了变卖房子以后的支出,我们两个人在云南应该能行。
但我实在不愿意用刘志的脸出去,就把去吐鲁番采风的王星河叫回来了。
他自称北京最强编外中介,买卖租赁房屋爱好者,接到电话后马不停蹄地帮我在网上发了帖,联系了中介,说卖房子的事由他全权负责。
过了几分钟,中介给王星河打了个电话,说房子女孩挺喜欢,就是价钱太高了。
我让王星河问了个价。
比预期低了快100万。我冲王星河摇了摇头,意思不行,这个价钱我去云南后还要打工。
王星河没和中介说死,就让他多带几个客户过来看,一旦成交可以多给他一万块钱提成。
王星河在和中介打交道方面确实挺有经验,他说现在二手房确实不好卖,这个情况就得让他们卷起来。
他打开58同城,照着上面的中介信息挨个联系,联系了有十来家,然后又在不同平台上发了几十条卖房信息,还通过抖音的卖房推广视频,联系了本小区的精准客户。
小红书上提高二手房交易率的小技巧
这个方案确实有效,整个下午王星河不停接电话,并把他们统一安排在下午三点过来看房,说我如果不愿意见人,就戴口罩到附近的公园散会步。
四点半,我估摸着该看得差不多了,回到家里,屋子被王星河收拾得锃亮。
“我去,可以啊,真够朋友。”
王星河瘫在沙发上,指了指茶几上的纸条:“保洁的收据,300,转我支付宝。”
“我就说你不可能自己打扫卫生。房子卖得怎么样?”
王星河保持他一如既往的松弛,一边挖鼻孔一边说:“把证件准备好,再搞张银行卡,过几天准备过户。”
“卖了?”
“350万。”
“还行啊,比我想的高多了,是卖给谁了?”
“有个女中介手上客户多,抢下来了。你就准备签合同收定金吧。”
我不知道怎么形容王星河,他老是拖稿,但总有业务找上门,吊儿郎当,抠门又脏,关键的时候又总能救我一命。迷茫的时候,他随便说句话,就能给你当头一棒。
王星河抠了会鼻屎,又冒出一句:“对了,这次去吐鲁番我认识了个影视公司的老板,他说能办北京重点小学名额,你带小婧去云南的话,还要吗?”
“哪个小学?”
“人大附小。”
“顶天的学校,怎么可能?”
“反正他闺女儿子都上的人大附,不少圈子里的人找他办过,听说还挺靠谱的。”
这道彩虹门的含金量不必多说了
我靠在沙发上,拧着头,经过这段时间和骗子打交道,这种投机取巧的好事我一个都不信。
但如果眼前的机会就这么走了,让小婧跟着我去云南,会不会太自私了。
我看着墙上和张晴的结婚照, 如果是张晴,肯定卖房也要让小婧上。
我问王星河,能不能先见见影视公司老板。
2
影视公司在798附近的东风北桥,附近都是著名影视明星的工作室。
公司门口很低调,进门摆满了各种奖杯,连奥斯卡都有。
我戴着口罩,小声对王星河说:“可以啊, 跟这么高端的公司合作了。”
“嗨,这年头一个项目10个公司参与,各个环节多少能蹭点边。你别看项目多,都没钱,得搭分子才能吃上饭。”
说着,有个戴眼镜的小女孩出来接我们,说方总在里面等着。
方总的办公室极暗,只开了两盏黄色吊灯,除了极大的办公桌,还有一张台球案子,背后一面墙,摆满了佛龛。
差不多这样式的,实际看到的时候非常有冲击感,很惊人
就我不太丰富的文玩知识看,这些佛像至少有日本、泰国、柬埔寨、缅甸、藏传……多个门派。
我和王星河一进门,一个大光头招呼我们喝茶,特别热情,笑声像是肺里埋了一个小鼓。
“姜湖,这是方总,方总特有名。”王星河又看了看我:“方总,这是姜湖,姜湖特社恐。”
我把口罩摘了。
方总眉毛一挑:“那个谁来着……张,张震?靠,兄弟,太像了。”
没等我尴尬完,方总冲王星河撂了个下巴颏,能看出来他很欣赏王星河。
王星河说了小婧的情况,方总立刻放下手里的茶杯,转过脸,严肃地对我说:“什么?都5岁了,你还没有买学区房!哎呀,我现在就是有名额你也得搬到那边交社保,是看父母社保的。你爱人社保在哪交?”
“她去世了。”我低头说。
方总听了,深吸一口气,严厉的语气放缓了下来:“你这个确实不容易,我尽量给你争取,我二女儿上国际学校了,之前准备的一套人大附的学区房,学位没用上,你要买我可以给你,随便给个钱就行。”
我感谢了方总,说自己家的房子还在卖,学区房估计买不起。
方总一挥手:“都是自己家孩子的事,首付到时候我给你分个期,他这个办学位不贵,100万之内就能拿下。”
方总有种八九十年代侠义大哥的气质,说着就要给中间人打电话,在王星河连摁带夺下才把他手机挂上了,说姜湖回家还得跟丈母娘商量。
之后,方总和王星河聊了聊影视业务,叫了几个公司的小姑娘,到附近吃了个刀削面。
吃完饭,几个姑娘在前面走,方总拍着王星河的肩膀说:“星河啊,你稿子搞快点,我们公司等着项目开机,你看看前面这几个,都养胖了。”
送别完,我和王星河叫了辆滴滴。
一上车,王星河就问我,怎么样,方总靠谱吗?
我抱着肩膀,摇了摇头。
王星河说,你知道方总以前是干什么的吗?
我说不知道。
“他做秘书的。”
“做秘书怎么了?”
“特殊部门,上入天堂,下探地狱。”
王星河还配着手势。
“反正这事他能搞定。”
我看着王星河,想起几年前他还是在网吧里浑不吝的拖稿编剧,不知道什么时候起,变成了精通房屋买卖,信任特权人士的俗人。
我对他说:“我买不起他的学区房。”
回到家,王星河请的保姆正和小婧一起,在沙发上看《情深深雨蒙蒙》,说刚有好几波人过来看房子。
我给了她200块加班费:“下次再有来看房的就别接待了,房子已经卖出去了。”
保姆很高兴的站起来,拿上钱,穿上放在门口的鞋子,一关门就不见了。
最近琼瑶阿姨过世,这部剧在社交平台上的讨论度再一次火热
王星河去上厕所,我看到小婧坐在沙发上,看着屏幕,眼睛在往外冒泪。
我问小婧:“怎么啦,怎么哭起来了?”
小婧指着电视说,妈妈去电视里面,不要咱们了。
电视里,方瑜正在跟尔豪闹分手,方瑜长得和张晴有点像。
我对小婧说:“妈妈去当明星了,以后天天能看到。”
我的谎话显然被小婧识破了,她张开嘴大哭起来。
我在旁边坐着,看着墙上张晴的眼神,仿佛在问我,你自己想逃开一切,抹除对我的回忆,也希望女儿跟你一样抹除记忆,逃避现实?
夜里,我又做梦。
这次是在公司开会,电脑屏幕上的字忽然解体,我一个字都不认识。
身边同事叽叽喳喳的讨论也听不懂半分。
会议室的灯光逐渐变暗,窗户变得异常的蓝。我走到窗前,玻璃上映着刘志的影子,离我一步之遥。
他一直对着我笑,不断后退。
我追着刘志的影子,看见对面的写字楼下面,竟堆砌了无数阴郁的尸体,张晴抱着小婧站在对面高楼的顶端。
对面的大楼上,同样高悬着时间立牌。
时间变成了,2021年12月20日,下午2点55分。
距离张晴跳楼还有5分钟。
3
我猛地惊醒,手机上正响着王星河的来电。
接起电话,王星河让我抓紧准备小婧的户口本和自己的社保单子,方总熟人有个实验二小的名额,用我的社保就行,50万一个,要不要?
我犹豫了下,对王星河说:“要,大不了我再去做个整容手术,整回来。”
王星河说:“就5个名额,估计今天就占完了。这样,小婧的钱我先垫上,回头卖房子的钱到了你再给我就行,孩子上学要紧。”
说完他挂了电话,10分钟后发来了和方总的微信截图,50万已经打过去了。
事情办妥,我长舒了口气,开始着手在小婧学校附近找房子,听说暑假开始,房子会很难租。
百年老校,共有4个校区,其中的王府校区据说是清朝初期皇帝赏赐给代善的孙子的府邸
第八天下午,我正在收拾东西,一个陌生男人敲了房门。
一开门,是之前带着女大学生来看房的小眼镜中介。
他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女人,脖子上带着个堪比拳头的绿色翡翠。
我对小眼镜说:“房子已经卖掉了。”
他扶了扶眼镜,说知道这个事,是W公司的一个女中介卖的。
但据他所知,买家只交了意向金,还没有签合同。
说这姐着急买房,先看看也行。
我听说过最近房子不好卖,中介之间竞争激烈,没想到已经到了互挖墙脚的地步。
我想了下,点了头,让小眼镜带着这个富婆看了一圈,临走还留了我的微信。
他们走后,我不放心,让王星河问一下女中介房子的事。
王星河很快回了信息,说买方交了定金后确实又犹豫了,迟迟不推进签合同。现在要是不卖给她,顶多退个定金。
紧接着,小眼镜给我发了信息:哥,那个姐看上咱的房了,一把付还能给你涨五个。
我听了以后还是挺警惕,问他:“她为什么要花全款高价买这个房子。”
小眼镜说,京郊的房子不行,姐在置换资产,现在通州二手房跌得很,她一把囤了15套,你这个只是其中之一。
说完,他还给我发了另外几套房子的交易截图。
“交易完,姐就去新西兰了,希望出国前能把所有流程走完。”
一把付还加五万,确实是巨大的诱惑。
我考虑了一会,想着都是正规中介不会出什么大问题,就亲自给女中介打了电话。
我对她说,特别抱歉,这边有人要买房,一把付,如果买方不确定签合同,先把定金退给她算了。
女中介倒是没特别为难我,她说毁约也行,她去跟顾客沟通,到时候签个解约协议,我多付她一万块钱违约金,就算是她的辛苦钱了。
我很干脆地答应了。
几分钟后,我收到女中介发来的解约协议,打印出来签了名字,又给她传了回去,房子的事就算了结了。
4
出事是在三天后的下午,我和王星河正在屋里组装纸箱子。
门口忽然传来弄密码锁的声音。
我让王星河去瞅一眼。
一开门,一个白色沙发的屁股坐进来了。
背后是一个满头卷发的大胡子,胸口抵着沙发角,眨了眨眼,问我和王星河:“你们是谁?”
大胡子说他是搬家师傅,新业主叫过来的,还给了他一个错误的密码锁密码。
我和王星河都挺懵:“新业主呢?”
大胡子往后看了看:“马上上来。”
几分钟后,一个短发女孩抱着一个破纸盒气喘吁吁地上来了。
我和王星河都认识她,正是那天小眼镜带过来看房,刚考上公务员的女大学生。
女孩冲着我清澈地笑了一下。
王星河帮着接过箱子,对她说:“不是,咱们是不是得先聊下。”
女孩也挺懵,但还是老实地坐在沙发上,问我俩怎么回事?
我和王星河对她说,房子交给另一个中介,由于买家犹豫,现在我们打算卖给另一个人的事情。
女孩一听,释然了,说:“犹豫的买家就是我,我换了家中介。不过前几天小姐姐说了这事后,我签了合同,交了定金,她已经把钥匙给我了。”
王星河说不对啊,你当时给的价格差我们预期很远。
“没有呀?之前的那个小眼镜乱要价,我就找了他们隔壁中介的小姐姐,小姐姐帮我压下来价了,还家具家电全送,我直接拎包入住。”
我狠狠地瞪着王星河。
王星河也摸不到头脑:“不是,她给我的价格是350,一点没少,我才答应的。”
“不可能,我是285万买的,一分钱没有加。”
说完,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合同:“上面还有你的签字。”
我拿到合同一看,果然甲方一栏签着我的名字,从字迹看,正是那份解约协议上的签名。
我操,这是用我的签名P上去的!
我瞬间手脚冰凉:“我操,王星河,咱们遇上骗子了,女中介可能是个骗子。”
王星河马上给女中介打电话,果然无人接听。
他又打给中介公司,中介公司说她三天前就离职了,我和她私下解除合同的事,公司并不知情,也不会负责。
现在更麻烦的是,我把房子卖给富婆了,小眼镜说今天就把钱打过来。
我马上给小眼镜打了个微信电话,他居然把我删除了。
我手都在抖,让王星河再给小眼镜打个电话。
我从他的听筒中听见:“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……”
王星河举着电话,脸色一下暗了,但嘴里还在安慰我:“不要紧……他那个中介公司挺大的,应该没有问题的,我们先去公司看看。”
我和王星河、依依(女孩让我们叫她依依就行)一起去了小眼镜的中介公司。
打听的结果是公司里压根没有这个人。
从中介公司出来,我们三个靠在马路旁边的白色防护栏上。
我从便利店买了三瓶气泡水,丢给他俩一人一瓶。
“你是在哪儿找到的小眼镜?”我问依依。
“小红书。”
“怎么办,这人是骗子,咱们报警吧。”
“要不再等等?”我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。
感觉是中了类似的诈骗套路
依依在一边喝气泡水,猛灌了一口后,对我和王星河说:“两位哥哥,是这样的,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。但现在这个情况,那个人失踪了,我的钱已经交出去,家却住不了。我可能只能先告你们一房多卖,损失能回来得快一点,希望你们能够理解。”
说完,她说还要先回去搬家,今天说的话都已经录音了,问我们认不认可这次取证。
我没说什么,点了点头。
依依刚走,我的手机上来了个陌生来电,是戴翡翠的富婆。
她说她前天看完房,就把房款打给了小眼镜,让他负责走流程。小眼镜现在失踪了,也只能先告我,让我准备一下。
我说行,我记下您的手机号,保持联系。
挂了电话,我看着眼前的柏油路,一阵晕眩。
我的生活又从即将好起来,瞬间坠落进官司缠身的深渊。
耳边又响起该死的鼓声。
我拍了拍耳朵,好容易清醒过来,看到王星河一直闷着头,像一根豆芽挂在防护栏上。
“别这样,不会让你赔钱的。”我对王星河说。
王星河从牙缝里小声地挤出几个字:“我给方总的50万,是借的高利贷。”
5
房子的事,按警察的说法,小眼镜是个惯犯。
他之前在西部作案。疫情之后,通过网恋认识了在银行当柜员的女中介。
两人认识后,女中介很快从银行辞职,做了房地产中介。
当时,银行里的人都在八卦这个事,大部分人认为女中介是被网恋对象诈骗了。
之后,两人通过一房多卖的方式,多次诈骗。他们计算好了时间,合同都是最近一段时间交易。
受骗的一共14个人,涉案金额5000多万,两人反侦察能力特别强,逃跑前抛弃了所有电子设备,用准备好的另一套身份跑到国外去了。
尽管有线索,但人一时半会抓不回来。这些买房子的受害者,为了拿回损失,只能告房主,也就是我。
有点像湖南这桩案件,因为理论上定金已经到了房主手里,买家在起诉的时候就没法起诉逃跑的中介,只能起诉相关责任人
如果小眼镜和女中介抓不到,我有可能面临赔钱加坐牢。
为了寻求和解,我只好把房子暂时给依依住,自己一边筹钱,一边等消息。
一夜之间,我又变得负债累累,穷到连一室一厅的房子都租不起,只好把小婧送回山东老家,自己去王星河那里凑合。
到了王星河的出租屋,我才知道,王星河由于拖稿,加上又喜欢旅游, 这些年不仅没有存款,生活一直凑凑合合,还欠了不少银行的债,上个月刚搬进一个半地下室。
我和王星河又回到了15年合租在网吧地下室的时候。
那个时候,我们都很穷,但还挺开心的
不一样的是,那时候我俩比着睡觉,雷都轰不起来。现在一个焦虑得通宵赶稿,企图在高利贷上门之前拿到方总的稿费,另一个则整夜做噩梦,每天梦魇缠身,经常在照镜子的时候认不出自己,还闻到各种奇怪的味道。
王星河挺乐观地说:“没事,福兮祸所依,祸兮福所伏。过了这一关,咱俩都能发大财。”
结果第二天早晨,迎接我们的是新的厄运。
现实就是这样,屋漏偏逢连夜雨,船迟又遇打头风。
王星河接到方总的电话,说他那边的人脉因为卖学校名额,被家长举报,抓起来了。
也就是说,王星河高利贷的50万不仅拿不回来,还有可能卷入新的案子。
挂掉方总的电话,王星河盯着电脑屏幕,声音很轻地说, “姜湖,对不起,是我把你害了。要不是我整这些,你和小婧已经在云南了。”
我的幻嗅似乎加重了,总是能闻到张晴的味道。
我对王星河说,“放心吧,50万高利贷不用你管,房子打完官司还能回来,我先找亲戚朋友借点儿垫上。”
我拉出微信列表的朋友和家人栏,筛选了几个有钱和曾经帮助过的人,跟他们打了招呼。
问了现状后,分额度向他们借了钱。
这些我曾经帮助过的亲戚朋友忽然换了一副面孔,应该也都听说了我们家遭的这些事,面上还算客气,但一提借钱电话就挂得特别快。
甚至微信直接拉黑删除。
唯一借到的是我上大学的表弟,说今天他妈刚打了2000块钱伙食费,问我够不够。
我说,你好好吃饭吧,以后哥请你吃大餐。
打完电话,我在王星河的书桌前坐着,表面上什么事没有,但心里的一堵墙忽然断了。
耳朵里又传出那种咚咚的鼓声,这次离我特别近。
王星河在旁边说,我知道你现在的感觉,连人情也是交易。
当天晚上,我又做了噩梦。
这回是在我自己家的楼上,我看到张晴抱着小婧坐在楼顶,高悬的时钟已经走到下午2点59分。
“六、五、四、三、二……”
我纵身一跃,拽住了秒针的进度。
但同时,张晴抱着小婧跳下了高楼。
对面的楼上,装扮成我的模样的刘志正对着我笑。
从梦中猛然惊醒,我正坐在王星河家这栋楼的楼顶。
王星河在后面紧紧拽着我。
“我操,你太吓人了,以前一起住的时候没发现你有梦游的毛病?”
我看着自己身下的高楼,出了一身凉汗,对王星河说:“是张晴去世以后才出现的。”
王星河把我从台子上拽下来,自己也搓了搓脸:“操,你这个情况得去医院看看了。”
我从天台上回到地下室的房间里,洗了把凉水脸,王星河家洗手间的镜子是破的。
我看着镜子中,自己的脸被碎掉的镜子吃了一半。
我有种感觉,这张变成了刘志的脸正在逐渐把我吃掉。
当天,我和王星河从安定医院的诊室走出来。
我俩各拿了一袋子药,另一只手抄在口袋里。
我问王星河:“怎么样?”
“抑郁焦虑,不严重,开了米氮平和安眠药,你呢?”
“目前人格解离,运气好的话三年后精分。”
我俩在安定医院的大厅里站了一会,有个女孩躺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嚎叫,几个保安拿着家伙,不停地安慰她冷静一点。
但我们都知道,如果她不听话,他们就会动家伙,到时候,她就不会再被当成正常人看待。
我对王星河说,如果我以后这样,求你把我杀掉。
“你还是雇凶杀人吧,我还想多活几年。”
我36岁,王星河38岁,我俩拎着治神经病的药走在北京的大街上。
王星河忧心忡忡地问我:“这个米氮平会不会导致阳痿?”
“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个。”
“能有还是有吧。”他拧着眉毛,掏出药盒里的说明书在阳光下仔细看,就像个不识字的文盲。
睡眠战神, 吃了会从睡不着变成睡不醒
从医院回到家,看着手里的诊断书,我意识到自己这些天梦里的倒计时,并不是拯救张晴的契机,而是大脑留给我的最后机会。
“我们一辈子什么坏事都没做,为什么会这样?”
“会不会就是因为没做过坏事?”
想着自己长着刘志的脸,我一下被王星河点醒了:“你说得对。他妈的,都是因为变成这个做尽坏事的人,害得老子这么倒霉。我还有三年就疯了,得利用这张脸把小婧送进重点小学,还得给她留笔钱。”
“你有办法?”王星河的眼睛一下亮了。
“我有办法,但你得帮我,还能顺便把你的高利贷还了。”
6
我的办法,其实是跟刘远学的。
给他们当诈骗集团老大的时候,虽说没有参与策划,但把他们的套路了解了不少。
尤其是刘远,平时聊天就教了不少。
我在刘远身上学到的不是像《内部讲义》里那样具体的诈骗步骤,而是一些基本原则。
比如说,刘远曾经跟我讲过:“天时不如地利,地利不如人和,诈骗的关键是人,搞定人就是搞定事。”
刘远还讲过:“办成事最快的途径,就是模仿上一个办成事的人。”
结合《内部讲义》里的案例,我把自己代入刘志,想象如果是他,他会是什么样的思维。
我整理出一条思路, 让王星河跟方总打听下,帮他办名额的中间人的人脉是谁。
方总没办成事,对我挺亏欠,就交了实底,说他大女儿之前上小学,就是中间人打的招呼。至于人脉具体是谁,他也不太清楚,但挺好使。
我又让王星河问他,中间人是跟谁打的招呼,
方总说是实验二小负责招生的副校长。
我在网上搜索了这个副校长的信息,查到一个叫“珍重1969”的快手账号。账号发的都是一些搞笑段子,虽然没人露脸,从日常行程看,应该就是这位姓王的副校长。
找到账号后,我用半天时间看了所有视频,总结出几个关键信息。
王校长是巨蟹座,有一个上高三的孩子,特别顾家,承担了一切家务,包含但不限于接送孩子和做饭。除此之外,喜欢玩紫砂壶和钓鱼。
固定出现的地方有菜市场、盒马生鲜超市、儿子学校、美术培训班以及通州大运河旁边的一个固定钓点。
拿到信息后,我马上告诉了王星河。
他听完,耷拉的小眼睛一下睁开了:“我懂了,当骗子就是当编剧。”
王星河一拍大腿,说这样,咱们印个假房产证,在运河钓点旁边蹲王校长,请他吃饭,然后胁迫他给咱签个条子。
我马上从手机里调出一篇新闻,标题是“大聪明印假房产证给孩子办入学被抓获:学没上成,孩子哭了”。
王星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:“他妈的,电影里这样就行。”
我对他说,刘远之前告诉过我,如果你想和一个陌生人快速培养私人关系,最重要的是两点:
1、你们认识的场合,人会下意识地通过认识的场合给朋友分类。
2、你们要共同经历事情,哪怕只有一件就可以永远相处下去。
我反复提取王校长视频里的关键信息,最后得出“高三”、“艺考”、“培训班”几个词。
随后模仿《内部讲义》里,刘志的诈骗流程,简单写了个“剧本”。
这是我第一次,主动去代入刘志在想什么
王星河问我这个剧本会不会太简单,不够曲折离奇。
我说不会,简单好用是最好的剧本,刘远他们都是这样的。
剧本定好以后,我放王星河帮我去办这事,因为王星河这人特别擅长社交,平时看不出来,一到人堆里就像只花羊,曾经创下由于过度社交被四个夜店请出来的记录。
果然,一周以后,王校长开着自己的路虎发现,亲自送王星河回家。
王校长穿着一身哥伦比亚冲锋衣,坐在王星河的半地下出租屋里,眼冒金星,问王星河住这儿是不是为了体验生活。
王星河说是,他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我哥们姜湖,我们都是编剧,最近在写一个北漂的戏,体验生活。”
我还没反应过来,王校长投来崇拜的眼神:“我年轻的时候也有一个文学梦,如果当初没有转行,也是你们这样的艺术工作者。”
“小姜,我和王星河一见如故,听说你也喜欢海明威,还去爬过乞力马扎罗山?”
我终于明白,为什么王校长一个长期生活在都市,每天室外活动时间不超过两小时的人,却穿着一件大红色哥伦比亚登山服。
那是穿在王校长身上的诗与远方。
属于中年男人的浪漫
王星河冲我挤了挤眼,意思人给你带到了,赶紧说正事。
关键时刻,我的嘴却像被胶粘住了,一句张不开。
王星河急了,直接帮我问:“王校长,我听说您是二小的副校长?”
王校长点点头,脸上憨憨的笑容瞬间收起来了。
“姜湖的女儿马上上小学,想问问上二小现在是什么条件?”
王校长大概问了小婧的情况,摇了摇头:“别的行,这个不是我不帮你,是真的收不了。你们没有学区内的房产证,只有社保可不行,而且孩子学前教育的简历花了,一会儿北京一会儿山东,你们完全没有规划。”
王星河又说了我丧偶带孩子的情况,王校长点了点头,说能理解,但这个他真的管不了,也不敢管。
“你们最近应该也收到风声了,我们学校的一个职工被抓了,就因为办这些事。我就是个经手的,担不起这些。”
送走王校长,我和王星河分别坐在电脑椅上。
王星河说,他说的不假,现在办事比以前难多了。
我又想起刘远说过一句:“现在办事不是更难,而是更容易。”他还让我自己琢磨这个话。
我琢磨了一会,对王星河说,不是不能办,是他管不了。
我让王星河给王校长发个微信,问之前是谁通过中间人打的招呼。
王校长回了一个人名。
这人是个公众人物,著名教育专家,Y教授。
这种级别的人,我们之前只在新闻上见过,要接触到他们,的确有点难度。
我忽然又想到刘远说过的话,说骗人的关键就在于“敢”。
骗子的诀窍是一视同仁,你骗一个普通人和骗一个社会名人本质上是一样的,是人就有弱点,从弱点入手。
而且遵循人际关系的“6人定律”,没有结识不到的人。
当然,在骗知名人士的时候,会更危险,所以剧本一定要写得好写得准。
著名的“六人法则”,如果按照这个推论,我可以结识世界上任何的人
我和王星河在网上仔仔细细地看了Y教授的新闻,发现他最近在关注俄罗斯艺术,同时还参与不少国际教育论坛,加上王校长说过,是因为孩子艺考认识的。我和王星河推测,这个教育专家也在为孩子上学犯愁。
只是他要上的是俄罗斯学校,国内的人脉用不上。
有了需求,计划就好办了。
我让王星河扮演一个俄罗斯艺术学院归国教授,去混国际教育论坛,结识他。
“操,这么危险的事你怎么不干。”
我跟王星河解释:“你是访问学者,我是你院里的领导,到时候你把他引荐给我,剩下的我来办。”
王星河抽了口冷气:“你真的是姜湖吧,怎么感觉你是专业的?”
我的确是专业的,现在任何一个T村的人都会把我当成那个失踪了几年的骗子刘志。
我没搭腔,为自己辩解说,我买不起学区房,借用他们的方法帮小婧上学,不算特别伤天害理吧。
这次王星河沉默了。
我知道他担心,我也担心,所以必须一次成功。
之后的半个月,我和王星河做了全套的身份包装。
王星河拿着列宾美院的假毕业证,我再把刘远给我买的LV西装套在他身上,戴上副金丝边眼镜,气质马上不一样了, 像偏肥的胡歌。
我和王星河,24小时追踪Y教授的行踪,一旦逮到他去了哪个论坛,王星河就会立刻换上行头到会场附近晃悠一圈,见到他就热情地打招呼。
几次以后,Y教授开始回应王星河,直到有一次在厕所门口,他主动给王星河递了根烟。
王星河抽着Y教授的烟,讲起对他观点的称赞。
Y教授挺惊讶王星河对自己的理解,问他在哪儿高就。
王星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全俄文的名片,递给Y教授,说自己是俄罗斯XX大学的访问学者。
Y教授立刻灭了手里的烟,端详着王星河的名片,看了半天,他问王星河:“我见到你好多回了,你们学校怎么会派人来参加我们的论坛。”
王星河笑了笑,说,俄罗斯教授的女儿在北京上重点小学也有求于人,我是来帮老板办事的。
Y教授笑了几声,没再搭腔,两人抽完烟就各自散了。
论坛结束,王星河开着我给他租的特斯拉从停车场上来,一辆黑色的理想汽车停在出口处,王星河的车驶过时,那车摁了两声喇叭。
Y教授还挺低调的
王星河伸出头,对面车里的Y教授摇下车窗,半个脑袋露在外面,问王星河方不方便,想请王星河和他的老板吃个晚饭。
晚上7点半,我和王星河准时来到三里屯附近的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。
Y教授坐在包间里,作陪的两个人也是有名的人,一个文化网红和一个小说作家,桌子上摆了三瓶茅台。
第三瓶见底,Y教授喝得高兴了,他一只手攥着我的手脖子,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我的手背:“我这辈子,没有别的软肋,就这一个孩子。他是个天生的艺术家,可惜生的地方不对。”
声音发颤。
我的手背被他摸得特痒,马上说:“教授不必多言,我们都是爱家的人,为了孩子。”
完了,我把手一抽,举起杯,又用俄语说了一遍:“Ради ребенка!”
是我吃饭前现查的词儿。
Y教授也拿起酒杯,敲着筷子重复了一遍:“Ради ребенка!”
整顿饭余下的时间,没有人提孩子上学的事。在我确信在座的人没人懂俄语后,开始了关于俄罗斯文学的“俄语演讲”。
有没有露馅我不知道,但几个人听得满头冒汗。
吃饭出来,王星河把车停在餐厅门口。
临开车的时候,Y教授坐上来,又攥着我的手脖子:“咱们都是爱孩子的人,女儿的事交给我。”
说完,他浑身酒气地打开手机,翻出一个电话,打过去,对对面的人说:“老秦,我这里有个孩子上学,对,她是……”他看着我。
我马上接了:“二小。”
“对,想上二小,没问题是吧,行,我明天让他带孩子过去。”
说完,他挂上电话。
我马上对他说:“您这边孩子有空准备一下俄语,语言过了就没问题。”
听完这个,Y教授拥抱了我,说下次再聚,便抽身下车,像一阵凉风从我身边抽走了。
他走后,王星河问我:“这就办妥了?”
我还没反应过来:“好像是吧。”
第二天,我接到了王校长亲自打来的电话,说小婧上学的事没问题,他们肯定收,还埋怨我有这样的人脉怎么不早说。
仅仅是换一个身份,原本难于登天的事情,易如反掌地搞定了。
挂上电话,我躺在沙发上,不由自主地说了声:“他妈的。”
7
但仅仅几天之后,我们就被人盯上了。
跟Y教授搞好关系后,我和王星河一致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,方总那边的稿子可以搁一搁,跟着Y教授更容易赚到50万。
于是,王星河每天上午10点给Y教授打电话,约他下午打掼蛋。
打掼蛋办事快,三次之后,王星河和Y教授商定,由Y教授牵头,搞一个跨国艺考培训班。
我和王星河负责每年至少十个俄罗斯大学的保送名额,Y教授负责招生,保底100个人,每人100万。
如果做得成,我和王星河能分5000万。
为此,我特意雇了个俄罗斯演员,冒充俄罗斯艺术大学招生办跟Y教授联系,让Y教授准备孩子的成绩,审核后准备录取。
不知道是不是俄罗斯人出了纰漏,王星河当天晚上就被人跟踪了。
王星河第一次被跟踪,吓得厉害,担心是高利贷找上门了。
我让他放心,借了三个月的周期,高利贷的人应该不会轻易不讲信用。
他又怀疑是他放了方总的鸽子没写稿,方总要找人弄他。
我让他先给方总赔礼道歉,说清楚自己的情况。
结果方总说,影视项目出了点状况,公司打算转型干烧烤了,还没来得及跟王星河说,反倒是给王星河道了个歉。
剩下的就只有Y教授了。
这是我最担心的情况,Y教授如果怀疑我们,不仅小婧上学会鸡飞蛋打,王星河的帐也还不上了。
我思量了一会,想象如果是刘志,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。
我对王星河说,解决危机的办法或许就是抓住危机,咱们先把跟踪你的人抓起来。
王星河听了直摆手:“你疯了?黑帮片都不敢这么写。咱们俩拎10斤哑铃都费劲,去抓专业的?”
我让王星河冷静地想一想,现在的状况是这样,如果跟踪的真是Y教授的人,既然已经跟到了家里,肯定已经发现王星河并不是所谓的艺术教授。
那他回去汇报会是什么后果?
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,是趁这个人还在跟踪,在他汇报之前把他抓住,这才是我们唯一的机会。
王星河想了想,似乎也有道理,问我怎么才能反制住“杀手”?
我从王星河的电脑桌上拿起一把粉色“BB弹”猎枪。
“操,别扯淡了,拿这个,你闹呢?”
我又斜眼看了下桌子上的黑色墨水瓶,王星河瞬间明白了。
十分钟后,王星河衣着整齐地走出房门,我扛着一把黑色“猎枪”趴在窗口。
这玩意是真的被错认成真枪过
果然,王星河刚出单元门,一个穿着大黄靴的人跟上了他。
按照计划,王星河故意绕了一圈,把他引到小区地下停车场没有监控的地方。
我在背后用枪顶住了他的后心窝。
看来跟踪的是个新手,还没等我问话,腿一软跪地上了,说:“志哥,都是误会。”
声音特熟,我让他转过来。
他转过来,摘掉了帽子口罩,竟然是刘远的手下,大伟。
我问怎么事儿?
大伟斜眼看着王星河,一句话不愿意说。
我让王星河先撤,是熟人。
王星河走后,大伟告诉我,是刘远让他过来的,他只是负责汇报我和王星河每天的行程,目的是什么不知道,今天是第一天。
我听得一身冷汗,大伟这些人都是刘志的死士,他们如果知道我不是刘志,会是什么反应?
我问他刘远现在在哪儿?
大伟说不知道。
我给刘远打了个电话,被挂了,但很快回了我一个地址,让我到这个地址找他。
8
刘远给我的地址在双井的一栋旧筒子楼里。
我到了以后,他正在做饭,让我在沙发上先坐一会。
沙发上有一滩尿渍,我把屁股一角歪在沙发上,观察这间屋子,木地板上都是毛茬,墙顶掀起的墙皮随时能下一场雪。
刘远从厨房里端出一锅烧小鸡,给了我一双筷子,什么话都没说,自己先吃起来,一边吃一边说:“房子是刘志租的,我出狱后有段时间,我俩就住这儿,一直没退。”
我问他:“为什么派人跟我?”
“你现在是刘志,早晚被人盯上,还跟社会名人整诈骗,我派大伟,是保护你的安全。”
“大伟知道我不是刘志怎么办?”
刘远啃完鸡翅膀拍了拍手:“自己兄弟,不要紧的。不过……你给闺女办上学这事,干得确实漂亮。我实话告诉你,刘志的行业不是谁都能干,这就是这么多年大伟他们都要跟着我们的原因。你和他们不一样,你干这个会发大财,真不当刘志?”
说完,他喝了口桌上的热茶,眯着眼睛看着我。
我又摇头。
“你是用我弟弟的身份做这些事,不会影响家人的安全。”
我还是摇头,不吭声地夹了块小鸡腿,吃了一口,很香。
皖北烧小鸡,最好吃的是膝盖上面第二块鸡小腿
刘远叹了口气:“好吧,我告诉你。你以为Y这么容易相信你?这种老狐狸,不见兔子不撒鹰。他背后一直在调查你,我担心出事,找人帮他孩子办了列宾学院的入学。三天以后他会打电话感谢你。如果你不信我,可以接到电话再来找我。”
三天之后,我真的接到了Y教授的感谢电话,说学校已经发了通知函。
我不知道刘远是怎么办成的,这个人似乎是个无底的深渊。
稍后,我给刘远发了微信,告诉他Y教授给我打电话了,谢谢他帮我这个忙。
刘远回我,你只剩三年的清醒时间,你现在还要在三个月内帮王星河还50万,房子的官司如果输了,不仅赔钱还要坐牢,你真的不为以后着想吗?
我看着刘远的回复,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,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他说得对,小婧上学的事是办妥了,但前面的生活还有万丈深渊。
几秒钟后,刘远又发来一条微信:“你只需要扮演刘志,不用参与诈骗,我可以马上解决你现在面对的所有问题。”
我迟迟没有回复刘远,最终吃了一片安眠药,倒在椅子上睡着了。
这一夜,一个梦都没有。
再醒来,我的手机上收到一条转账600万的银行信息。
还有刘远的信息:“只要你愿意,这个钱随时拿走,想好了来见我。”
600万,我看着那条信息,又感到了那种前所未有的轻松。我仿佛看见,刘远和刘志两兄弟坐在金钱的高楼上,对着我狞笑。
但我打定主意,把600万给刘远退回去。
刚准备操作,老家的电话打到我手机上了。
我妈说,小婧昨天晚上发高烧,一直没退,现在刚送到医院,医生初步怀疑是急性脑膜炎。
我看着手机上的余额,这笔钱居然是我唯一能动用的,给我女儿的救命钱。
挂上电话,我给我妈转了10万块。
然后给刘远打了电话,对他说,我女儿生病,动了钱,回来后马上找他。
刘远说,行,不要着急,让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再说。
坐上回山东的高铁,正好是下午,我看着自己的影子倒映在窗外光秃秃的麦田上。
感到自己的人生,连同整个世界,都是假的。
刘志和刘远,就像必将把我引入深渊的黑白无常。
那种咚咚的鼓声再次响起,不同的是,鼓声现在的位置就在我的心脏。
我像是活在《楚门的世界》这部电影里,我的生活中,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?
小婧的病情平稳后, 我联系了北京一家儿童私立医院,把她带回来送了进去,接受最好的治疗。
小婧原本身体就壮实,康复得很快。
刘远像是在我身上装了监控,小婧差不多痊愈之后,他给我发了个地址,让我到这里找他。
刘远给我的地址,是顺义的一栋别墅。
我滴滴打车到的时候,大伟正在门口接我。
这座别墅有三个大门,里面有泳池、草地,后院还有一个小型马场。
一共五层,像一个小的政府大楼。
我一进门,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两排人,唰一下站了起来,屋子里忽然异常安静。
这时候,大伟过来,说刘远让我上二楼。
刘远坐在一间雪茄室里,穿了一身睡衣,难得见他这样子。
“怎么样,别墅还不错?”
我说确实不错。
刘远说:“外面都是刘志以前的手下,你以后就在这住,继续当他们的老大。”
“我扮演刘志,有期限吗?”
刘远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雪茄,没有点,只是叼在嘴里:“姜湖,你知道吗,刘志死后,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。我看了无数个心理医生,他们让我放下,但越是要我放下我就越难过。我现在明白了,大多数的心理问题,就是被人欺负了,得报复回来才能解决。”
“真正负责任的心理医生是帮人报仇,只是没人敢这么做。”
“我弟弟这么被人害了,我必须给他一个交代。 你一定理解我,难道张晴的死,你真能这么算了?你真能睡上好觉?”
我想起之前的种种噩梦, 我的确理解刘远的感受。
“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选择你?”
我的确想知道。
“你就不想在最后的日子,给女儿留一个好未来?”
我的确想。
“我想让你作为刘志,亲自抓到杀掉他和张晴的凶手,为他们报仇。”
刘远的话似乎击中了我的神经,之前梦境中我提着屠刀的画面出现了,我的影子倒映在刘远的房间里,愈发清晰地变成了刘志。
此时,刘远房间里的时针敲响了整点钟声:“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三点整。”
刘远向我伸出手:“我向你保证,一定能给张晴报仇。”
后记
“大多数的心理问题,就是被人欺负了,得报复回来才能解决。”
刘远说,刘志是被一根钉子钉死的,每一天晚上,他都能看见弟弟的死状。
没有一夜能睡着。
我当然理解他的感受。
可以说,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加理解。
原谅,那是属于上帝的事儿。
只有以牙还牙、以眼还眼,死去的人们,还有剩下的这些活着的人,我们所有人的问题,才能真正地解决。
——未完待续——
下周继续讲述我和刘远兄弟俩之间的故事,咱们不见不散。
作者:姜湖 本故事整理者:李闯闯 责编:钱多多 监制:王大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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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于:北京市